2013年4月1日,和郎平同时代的老女排名将陈招娣因病逝世。大多媒体都报道了此事,其中一则标题为:拼命三郎陈招娣,将时代精神留在家乡杭州。 稿件被转载到了论坛上,众人的惋惜与祝福之中,一位网友留下了这样的回复:什么是“时代精神”?请教。 很显然这不是一句疑问,而是一句质疑,略带着戏谑与批判的姿态,言下之意是;可别忽悠我了,动不动扯什么时代精神,这些假模假式的空话,我才不会上当。对社会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,如此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。 这看似是一种进步的思想,起码不是最坏的那一种,因为它披着独立思想的外衣,似乎摒弃了主旋律的叙事与官方话语逻辑,话说的再漂亮一点就是,我不管什么时代精神,什么集体主义,什么为国争光,我只是个独立的个人。 但很多人忽略的一个事实是,那个现在被视为假大空的时代精神,在那个年代是真实存在的。 9寸的黑白电视机,模糊的画面,朴素的客厅,一家人挤在沙发和板凳上观看女排比赛,郎平一个扣球,叫好声几乎能引起全楼的共振,多少上岁数的人提到这些,还是按不住话匣子。看客尚且如此,何况场上的运动员呢。 女排崛起,正是在改革开放初期,国家百废待兴,一切摸着石头过河,前途尚未可知。酣畅淋漓的五连冠,对国人绝对是一剂强心针,特别是女排所表现出来的,上承一种团结、激昂而又朴素的革命年代的气质,下接一股新时代应有的顽强拼搏、定要赶超别人的劲头。 说是时势造英雄也罢,或是英雄改变世界也好,总之对的时间,一群棒极了的中国姑娘站在了世界之巅,并让所有中国人都感觉到鼓舞,我想是担得起“时代精神”这个名号的。 那么,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厌恶起了“时代精神”这个词?又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抛弃了这份看起来是多么正面、积极的精神气质?我想大概就是从女排时代过去不久开始发端,而在90年代,这种大众心理的转变则火力全开。 当时,全社会开始了一个去魅的过程,如果你对马克思韦伯发明的这个社会学词汇不熟悉,那么在中国,贴切的表述可以是“去意识形态化”。 一朝梦醒,往日生活经验让人们觉得,凡是挂着一个大名头的事物都应当被抵制,凡是带有主旋律色彩,意在激发人昂扬向上的说辞都非常可疑。这的确是一个文化意义上的现代化过程,但泥沙俱下、金石俱损,巨大的反弹之中,一些美好的东西也裹挟在里面被丢弃了,包括时代精神,以及承载着几代人青春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。 这种转变在年轻人中更为明显,宏大的意义被消解了,但又一时不知道拿什么来填补,只好转向了颓废、戏谑、玩世不恭与对一切的调侃。如果你细心观察,你会发现近年网上流行的吐槽文化,与之是一脉相承的。 前几日是陈招娣周年祭,她的骨灰正式安葬在家乡杭州,与女排共度那个时代的央视名嘴宋世雄也来杭州参加追思会。他讲到,“那时的体育没有金钱,没有市场,只有一个字——拼。为了国家勇于牺牲,对那代人来说不是口号,是骨子里的东西。” 追思会上,众多人哭泣不止。已过一年,仍能让大家如此怀念和伤感的,绝不单是逝者本身,而是那些像生命一样渐行渐远的时代烙印与精神气质。 “时代精神”该被怀疑和抛弃吗?我想不是的。就像美国的“五月花号精神”、德国的“伯尔尼奇迹”一样,中国的时代精神也应当被我们重拾与继承。 美好的东西永远是美好的。 |